我是仙器,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,拥有操控生命枯荣的力量。
但我并非无所不能。
我的力量与我的年龄,或者说,与我存在的时间息息相关。
十岁的我,力量尚且微弱,无法直接取人性命,更不能像话本里写的神仙那样呼风唤雨。
我能做的,是悄无声息地引导、加速人体本身的衰败。
钱婆子本就肝火旺盛,内有郁毒,我只是稍稍推了一把,让那些毒素以最惨烈的方式爆发出来。
李嬷嬷年轻时曾摔伤过腰腿,留有旧疾,我便引动她体内的寒湿之气,阻塞经络,让她瘫痪。
这就像是在一栋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子上,轻轻抽掉几根关键的朽木,让它以一种看似自然,实则必然的方式轰然倒塌。
我的报复,是缓慢而精准的。
每一个曾经伤害过我娘的人,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们的样貌,他们的声音,他们对我娘做过的每一件事,都刻在我的脑海里,如同烙印。
我蛰伏在沈府的最底层,像一株见不得光的毒草,在暗地里悄然生长,蔓延我的根须。
白天,我是那个逆来顺受,任人差遣的小丫头阿岁。
夜晚,当所有人都沉入梦乡,我便会悄悄溜出低矮的下人房,来到后院那口枯井旁。
井口已经被老夫人下令用巨大的石板封死了,上面还贴满了黄色的符咒。
但这阻挡不了我。
我能感受到石板之下,那属于娘的,微弱而悲伤的气息。
她不是厉鬼,她只是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残魂,被困在这方寸之地,无处可去。
我坐在井边,将我的力量,一丝丝地渗透下去,滋养着娘的残魂,也汲取着这宅院深处积攒的阴晦之气。
这沈府,表面富丽堂皇,实则内里早已腐朽。
一代代的勾心斗角,肮脏交易,冤魂嗟叹,都化作了滋养我力量的养料。
9
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府中的异状而放弃寻找仙器。
她一方面疑神疑鬼,加强了府邸的戒备,甚至请来看家护院的武师。
另一方面,她更加频繁地召见当初负责和我娘家接洽的管事,反复盘问关于仙器的细节。
她不止一次地将目光投向我。
那个小野种呢
她会冷不丁地问身边的张嬷嬷。
张嬷嬷,那个亲手将我娘推下井的女人,眼神闪烁,低声回道:
还在府里,做些粗活。老夫人,要不要……
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藏身的方向看了许久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:
不,留着她。
她娘死了,那东西说不定就在她身上,或者她知道在哪。
先把她看紧了,别让她死了,也别让她跑了。
她以为我是她钓出仙器的诱饵。
她永远也想不到,她苦苦寻找的猎物,一直就在她的眼皮底下,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,注视着她,等待着将她拖入地狱的时机。
10
沈家大少爷的病,更重了。
每日汤药不断,咳喘连连,据说已经瘦得脱了相,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。
老夫人越发急躁,对下人的责罚也越发严厉。
整个沈府,都笼罩在一片压抑而恐慌的氛围中。
而我,就在这片压抑和恐慌中,继续我的蛰伏。
我的力量在一点点增强,我对沈府的渗透,也在一步步加深。
下一个目标,我已经选好了。
就是那个管事的刘婆子,那个指使人将我娘拖进柴房,用竹篾抽打的恶毒妇人。
她的死期,不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