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路客

第一章（第1页）

第一章：暴雨订单

雨水像被捅穿的天河般倾泻而下，程野的电动车在立交桥底划出一道尖锐的刹车痕。护目镜上的水膜将整个世界扭曲成晃动的色块，直到那抹刺目的黄色撞进视野——翻倒的外卖箱正在积水中打转，CFA笔记的纸页如同垂死的白鸽在浊流里沉浮。

你他妈不要命了程野甩开滴水的刘海，看见穿黄色雨衣的女孩正撑着钢筋护栏站起来。她的膝盖在渗血，雨水冲刷下的血丝在灰白水泥地上绽开诡异的珊瑚纹。两人手机同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，肿瘤医院17楼特需病房的订单正在倒计时：山药粥还剩12分钟超时。

林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突然抓住程野正要撕开止血绷带的手腕。那个藏在表带下的圆形疤痕边缘参差不齐，是近距离射击才会留下的弹孔旧伤。当过兵她的指甲掐进他湿透的袖口，GPS信号在暴雨中发出滋滋的杂音。

抄近路。程野甩开她的手，地图上忽明忽暗的路线突然跳转，唯一来得及的路径穿过那片被蓝色挡板围起来的烂尾楼工地。钢筋从积水里支棱出来，像某种深海怪物的獠牙。他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，林穗的雨衣被钢筋划开大口子，露出里面印着金诚证券的工牌。

配送箱在颠簸中发出不祥的碰撞声，程野闻到保温袋里飘出的山药混着中药的苦涩。当他把林穗甩到背上跃过最后一道钢筋堆时，女孩的呼吸突然喷在他耳后：你也接肿瘤医院的单子她潮湿的手指划过他后颈，那里有块结痂的擦伤——昨天深夜在急诊部后巷被碎酒瓶划的。

工地围墙倒塌的瞬间，程野看见林穗从怀里抽出一沓湿透的票据。抗癌药服用时间表贴在粥盒上，最下方用红笔圈出的日期旁边写着：最后一次化疗费缴款截止日。雨幕中浮现出肿瘤医院惨白的轮廓，程野的战术手环突然震动，隐藏界面跳出条加密信息：【17楼监控死角

03:00】。

你送的不是粥。林穗的雨靴碾过满地碎玻璃，她染血的指尖正划过手机屏幕上一份电子合同，债务人姓名栏赫然是程野的身份证号码。住院部电梯的镜面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，程野看见自己配送箱夹层里露出的枪管轮廓，而林穗的雨衣下摆正滴落着不属于雨水的深色液体。

走廊尽头的病房传来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，程野数着门牌号的手突然僵住——1713号房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黄丝带，和他三年前在边境雷区发现的标记一模一样。林穗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，她手机锁屏上是张泛黄的老照片：脚手架坍塌现场，有个模糊人影手腕上闪着同样的战术手环冷光。

第二章：黄蓝博弈

培训教室的空调发出嗡嗡的震颤声，程野盯着投影屏上流动的数据洪流，战术手环的金属边缘在桌面上刻下一道浅痕。二十三个骑手的数据在虚拟地图上闪烁，像一场精心布置的电子沙盘推演。林穗的钢笔在金融计算器上轻敲，节奏恰好与窗外变电箱的电流声重合。

本轮模拟开始。系统女声响起时，程野注意到林穗的睫毛在蓝光中微微颤动。她的屏幕上同时打开着CFA题库和订单热力图，两种截然不同的数字序列在她瞳孔里交织成网。

蓝色浪潮率先吞没了金融区的拿铁订单。程野看着自己战术手环投射的黄色光标，在模拟器里划出尖锐的折线。当他在虚拟中环急转时，橡胶轮胎与沥青路面摩擦的幻听让他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——那里本该有战术匕首的皮质刀鞘，现在只别着平台配发的测温枪。

溢价时段算法有漏洞。林穗突然压低声音，她的计算器屏幕亮起红光，写字楼订单的权重被高估了11。7%。程野看见她指甲缝里残留的铅笔石墨，在键盘上擦出几道灰色轨迹。那些数字让他想起战场上的弹道计算仪，同样冰冷的逻辑，同样滚烫的结局。

模拟系统突然弹出刺耳的警报音。生鲜分类下，一个纯白图标正在疯狂闪烁：99朵白菊，送往城北殡仪馆。备注栏的宋体字像刀刻般清晰：放在第三冰柜左起第四格。

程野的战术手环突然变得沉重。去年雨季，他曾在烈士陵园见过相似的排列方式——花岗岩碑林第七排左起第四座，是他排长永远沉睡的坐标。虚拟手柄在他掌心渗出汗水，GPS导航音诡异地变成了战地电台的电流杂音。

送达时间。。。林穗的呼吸突然凝滞。她的父亲从十八层脚手架坠落时，工地打卡机显示的时间与此刻系统倒计时完全一致：14:36。这个数字后来成为她所有账户的密码，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
两辆虚拟电动车在十字路口同时急转。程野的黄色光标划破蓝色包围网，林穗的金融模型正在后台重构路径算法。他们谁都没有说话，但程野看见她删除了系统默认的最优路线，转而导入一段复杂的蛇形轨迹——那正是他在敌后穿插时常用的战术走位。

模拟地图突然放大，殡仪馆三维模型在空气中旋转。程野注意到建筑西侧有个被树荫覆盖的侧门，监控盲区与他在阿富汗护送医疗队的后勤通道惊人相似。林穗的钢笔突然在纸上戳出个墨点，她发现冰柜编号排列方式与父亲工地的钢筋标号完全一致。

看温差曲线。林穗将平板转向程野。白菊订单的保温需求显示异常波动，在13℃与17℃之间规律震荡。程野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是他们排当年在雷区传递安全信号的温度编码。

当模拟系统宣布他们超额完成订单时，投影屏突然雪花纷飞。在扭曲的噪点中，程野看见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殡仪馆侧门。那人影抬手敬礼的姿势，让他想起排长最后那次未完成的军礼。林穗的平板同时蓝屏，父亲工地的事故照片在故障代码间一闪而过。

下课铃响起前，程野注意到林穗的模拟器余额突然跳变。数字停在她父亲身亡那天的日期：2014年3月21日。而他的战术手环收到一条乱码信息，破译后是排长牺牲前未说完的话：帮我给。。。买束。。。

走廊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。程野摸出手环里的微型存储卡——里面存着排长的遗物清单，第23项正是未送达的家书。林穗的书包侧袋露出半截文件夹，标着锦绣花园工地事故卷宗的字样在阴影中若隐若现。

黄昏的光线透过百叶窗，将培训教室切割成明暗相间的牢笼。程野的电动车在停车场发出低电量警报，后视镜里映出林穗正对着手机屏发呆。她的锁屏照片是童年时与父亲的合影，背景里未完工的烂尾楼，如今正在城市另一端等待重建。

当夜班模式启动时，他们的配送箱同时收到异常订单。程野的保温层自动调整为13℃，林穗的导航地图上浮现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坐标。城市霓虹在雨中晕染开来，像被打翻的调色盘，将黄与蓝的边界彻底溶解。

第三章《幽灵骑手》

凌晨三点的充电站被雨声笼罩，林穗的电动车在第六号充电桩发出微弱的电流声。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刺眼的差评通知——超时32分钟，小龙虾凉得能当冰棍，手指悬在申诉按钮上方颤抖。程野的战术手棍突然敲响护栏，金属震荡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。

你的账号正在城西配送烧烤。程野将夜视仪扔过来，绿色视野里显示着林穗的骑手ID在十五公里外活跃。林穗的CFA笔记从车筐滑落，纸页间夹着的父亲遗照在风中翻动，那张与差评订单完全相同的收货地址刺痛了她的眼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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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追着信号穿过肿瘤医院后巷时，腐烂的栀子花香突然浓烈起来。程野的军靴碾过满地纸钱灰烬，夜视仪捕捉到某个正在消失的尾灯。林穗弯腰拾起半张燃烧的存折，火舌舔过的数字恰好是她这周要还的网贷金额。

第三冰柜左起第四格。程野用绷带缠住被钢筋划破的手掌，念出巷口涂鸦上的字迹。林穗的呼吸突然停滞——那是上周殡仪馆订单的备注内容，此刻正用父亲常用的蓝色墨水写在墙上。

冒名骑手的电动车在废弃儿科门诊前甩出弧线，车尾绑着的校服外套被风掀起。程野看见衣袖上的墨水印逐渐清晰：暴雨夜订单收件人的床号，正是他每周配送抗癌药的17楼病房号。林穗的尖叫被雷声吞没，她认出了校服胸口绣着的红星小学——父亲坠亡的脚手架正对着那间教室的窗户。

程野的战术手电照亮配送箱时，化疗药说明书正从夹层飘落。林穗跪在雨地里拼凑那些被墨水涂改的数字，父亲坠亡当日的气温、脚手架钢材型号、甚至验尸报告编号，全部对应着存折上的转账记录。程野突然扯开她，一枚生锈的图钉钉在她刚才跪着的位置，钉帽上反光的安全施工字样已经氧化发黑。

军用匕首挑开冒名骑手的头盔时，充电站差评提示音突然在夜空炸响。林穗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，对方耳后的胎记和她初中毕业照上的位置完全相同。程野的子弹带从口袋滑落，黄铜弹壳滚进积水坑，倒映出肿瘤医院顶楼闪烁的应急灯。

你父亲欠的债，该由收件人偿还。冒名者撕开校服领口，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在雨中泛着青光。林穗的配送APP自动弹出一份加密协议，条款最后赫然是父亲十年前的手写签名。程野的护目镜突然起雾，他看见无数骑手虚影从围墙渗出，每辆电动车筐里都装着相同的冷冻心脏。

当林穗的金融计算器算出精准到小数点后六位的债务总额时，程野正用战场急救术按住冒名者颈动脉。止血绷带在雨中飘成招魂幡，他看清对方战术腰带上的编号——正是自己服役时失踪的整编小队番号。肿瘤医院的钟声敲响四点，所有幽灵骑手的头盔同时显示新订单：送往17楼病房的，是一盒标注着林穗生辰八字的桂花糖芋苗。

第四章：锈蚀子弹

隧道顶灯忽明忽暗，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的开关。程野的电动车前轮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，护目镜上雨水横流，将视野切割成碎片。他猛捏刹车，车身在墙面擦出一道弧线，轮胎与水泥摩擦的尖啸声在封闭空间里反复折射，宛如子弹划过耳际的回音。

小心！林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但已经晚了。

保温箱里的奶茶倾翻，甜腻的液体顺着地砖缝隙蜿蜒流淌，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。程野盯着那道痕迹，呼吸突然变得急促——阿富汗战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他看见血从战友的防弹衣下渗出，在沙漠里画出一条细线，最终汇入干涸的河床。

程野林穗的手搭上他的肩膀，触到腕间疤痕时突然僵住，你这里。。。。。。

她的指尖感受到皮肤下细微的凸起。程野猛地抽回手，却听见叮的一声脆响。一颗生锈的弹头从撕裂的绷带里滚落，在防水布上弹跳两下，最终停在保温箱旁。林穗弯腰去捡，发现箱中的血糖仪正在疯狂闪烁，与弹头共振发出蜂鸣。

隧道深处传来卡车驶过的闷响，震得顶灯剧烈摇晃。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分裂又重合，林穗突然抓紧程野的手臂：玻璃上。。。。。。

公交站台的脏污玻璃映出四个影子。程野看见持枪的战友站在自己左侧，迷彩服上的血渍正顺着虚拟的轮廓滴落；林穗则盯着右侧那个悬在半空的建筑工人，安全绳在腰间晃荡，与三年前本地新闻里的坠亡照片分毫不差。

雨水从隧道缝隙渗入，打湿了丢在地上的配送小票。林穗用袖口擦拭纸面，被水泡发的热敏纸显影般浮现出铅笔字迹：

隧道监控盲区改造招标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