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垂眸,看了看手中早已冰凉的参汤。
事到如今,这汤送不送进去,又有什么分别
正在此时,贴身丫鬟芷云便急匆匆地找了过来,手里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笺:「小姐,漠北来信了!」
我心头一震,快步上前接过信,展开细看。
信是父亲的亲笔,字迹潦草,力透纸背。
寥寥数语,却字字千钧。
信中说,漠北战事吃紧,蛮族屡次进犯,边疆百姓苦不堪言。
父亲年迈,兄长又远在千里之外,一时难以抽身,问我可愿回漠北,接管沈家铁骑营。
我紧紧攥着信纸,指节泛白。
沈家世代镇守边关,满门忠烈。
父亲说,沈家儿女,生来便肩负保家卫国之责,巾帼亦不让须眉,我应时刻准备着。
父亲曾不止一次地劝我,不该嫁入陆家这潭深水。
他说,沈家的女儿,当如草原上的雄鹰,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,战场才是我们的归宿。
他说我自幼在马背上长大,骨子里流淌着的是草原的风沙,京城府邸里的弯弯绕绕,我应付不来。
可当初,我被情爱迷了眼,一意孤行,非要嫁给陆景渊。
我以为,只要两情相悦,便能克服一切阻碍。
如今想来,真是天真得可笑。
事实证明,父亲说得对,我终究还是不适合这里。
陆景渊,才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阻碍。
他用三年的温柔假象,将我困在这四方天地里,让我忘了了自己原本的模样。
我望着窗上交叠的人影,将灯掷入雪地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,对芷云道:「准备一下,三日后回漠北。」
芷云一愣,随即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:「小姐,您终于想通了!奴婢这就去准备!」
火苗吞噬灯纱时,我忆起及笄那年,陆景渊赞我驯鹰时英气夺目。
原来自那时起,他爱的便是折断鹰翼的驯服,而非击破长空的羽声。
我将白瓷碗放在书斋门口,转身离去,没有丝毫留恋。
我回到房中,从手腕上褪下那串「相思红豆」手串。
这是陆景渊亲手为我戴上的。
他说,红豆最相思,愿我与他,永结同心。
我细细摩挲着那些红豆。
突然发现,这些红豆竟是中空的。
我用力一捏,一颗红豆应声而裂。
一股奇异的香味,瞬间弥漫开来。
这香味。。。。。。我心头一惊,这分明是迷情香!
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关于迷情香的记载,此香无色无味,需长期使用,会使人精神萎靡,逐渐丧失自我,对施香之人产生强烈的依赖。
难怪。。。。。。难怪我自从成亲后,总觉得浑身乏力,提不起精神。
甚至于对陆景渊,越来越言听计从。
我将那串红豆手串,狠狠掷入火盆。
火舌瞬间吞噬了那些红豆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我看着那火焰,眼中一片冰冷。
对镜自语道:「陆景渊,你我情分,从此一刀两断!我沈云缨,绝不为负心之人流泪!」
4
第二天晌午,陆景渊特意等着与我一同用膳。
我推说身子不适,独自在院中歇息。
没想到他竟亲自寻来,满脸忧心:「晚缨,可有请大夫来」。
我起身,淡淡道:「无碍,只是有些乏了。」
陆景渊走上前来,关切地问道:「可是昨夜没睡好昨晚门口的参汤,可是你送去的」
我淡淡回道:「是让小厮送的。」
陆景渊闻言,明显松了口气,神情也放松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