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路客

第一章（第1页）

第一章：初入围城

林深的白大褂下摆被走廊的风掀起一角，消毒水味混着夏日闷热的潮气涌进鼻腔。他站在天南市第一医院急诊科的分诊台前，胸牌上的规培医师四个字被汗水浸得发亮。

小林，3号床！护士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，不锈钢托盘在抢救车边砸出刺耳的响动。

3号床的老人蜷缩在泛黄的床单上，喉间发出断续的嘶鸣，像台漏气的风箱。林深翻开病历本的手一顿——急性左心衰，需要立刻静推呋塞米和西地兰。

呋塞米库存没了。药剂科的小王扒着门框，口罩上沿露出青黑的眼圈，上个月就报过采购单，顾院长说医保控费要紧。

监护仪的心电波形开始坍缩成直线。林深冲到药柜前翻出替代药托拉塞米，却发现剂量换算表被人撕去一角。

肾上腺素1mg静推！准备除颤！主刀医生的吼声炸开在耳边，林深看着老人抽搐的指尖，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空药盒的样子。那盒印着康莱集团logo的靶向药，掏空了家里最后八万存款。

死亡时间定格在14点27分。家属的哭嚎声中，林深扯住药剂科主任的袖口：为什么连二十块一支的呋塞米都不备

年轻人。主任摘下金丝眼镜擦拭，镜片倒映出林深发红的眼眶，知道多开一支廉价药，科室要倒贴多少绩效奖金吗

更衣室的铁柜哐当一声合上。林深把听诊器摔进储物格，金属碰撞声惊动了角落里的身影。

林医生。值夜班的护士苏晴递来碘伏棉签，指尖擦过他掌心时突然收紧。染血的纱布团里露出一角字条，潦草铅笔字刺进眼底——小心顾院长。

走廊顶灯忽明忽暗地闪烁，林深抬头望向荣誉墙。顾明山的标准照挂在正中央，学术会议合影里他正与康莱集团的沈曼握手，女人胸前的钻石山茶花胸针泛着冷光。

第二章：暗流汹涌

肿瘤科走廊的灯管蒙着层灰雾，林深数着第17个化疗泵的滴答声走过病房。84床的李淑芬正在呕绿色胆汁，床头卡上诺生（康莱集团）的标签鲜红得刺眼——这是她第三个疗程，医保报销后仍要自费四万六。

血氧掉到90%了！实习生的惊呼让查房队伍骤然停住。林深抢先扶住李淑芬后仰的头，触手却是湿冷的汗，监护仪上白细胞计数赫然标着0。3×10^9L。

上粒细胞刺激因子。肿瘤科主任周宏笔尖在查房记录上龙飞凤舞，诺生继续足量使用。

林深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。父亲临终前注射的正是这款药，CT片上的肿瘤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，始终未见缩小。

周主任，指南上写着诺生可能导致骨髓抑制加重。。。。。。

小林医生。周宏的派克笔尖戳在他胸牌上，金属冷意透过衬衫刺入皮肤，知道为什么这款药进医保谈判这么顺利吗

护士推着治疗车从他们中间穿过，车斗里码着印有山茶花纹样的药盒。林深注意到李淑芬的长期医嘱单被修改过，原本该停用的日期被黑笔粗暴地延长两个月。

值完夜班已是凌晨两点。林深在更衣室撞见周宏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信封，烫金logo正是康莱集团学术会议邀请函。他刚要凑近，身后突然响起带笑的女声：陈主任找你。

苏晴倚在消防栓旁，护士服领口别着枚褪色的卡通徽章。

心内科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零星光斑。陈一鸣正在给心衰模型换电池，听见门响也不抬头：李淑芬的女儿今天在门诊跪了半小时，求我们换药。

那为什么。。。。。。

因为诺生每开出一支，肿瘤科能拿到1200块用药奖励。老教授摘下听诊器，橡胶管上还缠着胶布，去年有规培生举报药占比异常，现在在社区医院测血压。

林深踢翻了废纸篓。泛黄的会议纪要飘出来，2018年顾明山主持的诺生真实世界研究项目赫然在列，参会专家咨询费标准是每人8万元天。

您早就知道这些破事！

我知道药剂科库房的三唑仑过期三年还在用，知道ICU的呼吸机采购价比市场价高47%，还知道。。。。。。陈一鸣突然剧烈咳嗽，掌心染上血丝，但你得先在这座围墙里活下来，才能谈怎么拆了它。

苏晴的咖啡在值班室桌上冒着热气。林深盯着杯沿的口红印，听见她轻声道：我妹妹白血病用的也是诺生，昨天进了移植舱。窗外的霓虹灯牌恰好亮起康莱集团的广告词：为每一个生命全力以赴。

凌晨四点，林深在病历系统检索出全院诺生使用记录。肝胆外科的胰腺癌患者、呼吸科的肺癌晚期、甚至骨科术后镇痛。。。。。。红色警告弹窗突然跳出，他的工号被锁定查询权限。

走廊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，护士站电话铃炸响的瞬间，周宏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：小林医生，顾院长很欣赏你明年的留院述职报告。

第三章：血色真相

张建国的遗体在ICU

3床蒙着蓝白条纹布，家属的哭喊声撞碎在防菌玻璃上。林深攥着化验单的手指发青——谷丙转氨酶数值飙到1120UL，这是诺生说明书上明令禁止的肝损患者绝对禁忌。

昨天病历还写着慢性乙肝病史！林深推开围堵的保安，液晶屏上的电子病历却在众目睽睽下自动刷新。既往史里乙肝表面抗原阳性变成体检未见异常，修改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，正是他帮苏晴妹妹送移植配型报告的时刻。

陈一鸣的办公室飘着三七粉的苦香。老教授将牛皮纸袋按进林深怀里，十指关节泛着风湿病的青紫：去年器械科小王坠楼前，也收到过伪造的抑郁症诊断书。

袋内照片里，沈曼的铂金包敞开，成捆现金堆在仁和茶馆的紫砂茶盘上。收据显示顾明山上月刚购入宝马X5，付款账户却是康莱集团子公司。

太平间的冷气钻进林深后颈。他摸到张建国裤袋里的手机，最近通话记录停在五天前：23秒的录音里，张建国沙哑的嗓音在求药代换药，钱都给你们了，怎么越治越差

警报声骤响，林深抬头撞见监控探头红光闪烁。等他冲回心内科，陈一鸣的茶杯在办公桌边缘摇晃，速效救心丸撒了一地，电脑屏幕定格在未发送的举报邮件页面。

陈主任突发心梗！护士的尖叫中，林深抢过除颤仪。电极片下的皮肤还带着余温，可他分明看见导师白大褂内侧沾着几点荧光粉末——那是康莱集团抗癌药特有的防伪标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