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在院子的吃喝嬉笑声中,烛火跳动了三下,终于灭了。
随着烛火一灭,三根线香也到了尽头。
老张头立刻起身,兴奋的跑到门口,大喊:
“起身,起身,新娘子要来了,快吹奏起来!”
唢呐锣鼓的声音立刻随着欢喜的节奏吹了起来。
老张头整理了下身上的喜袍,提了提有点长的衣摆,袍子有些宽大,有些陈旧,那是年轻时备下的东西,身形佝偻,即将入土之时,才终于穿上。
兴奋的老张头走出去时,他的眼神还是瞄了一眼,坐在院子中的一个中年文士。
这文士四十左右,脸面清瘦,一撇黑须收拾得很干净,一进门就写了二两银子的情。
大喜的日子,来者就是客,何况他这么豪阔,所以老张头将他的名字记得很清晰:
——李玄珍
“李先生,你不跟去接亲吗?”老张头立刻回头问他。
李玄珍微笑:“你去吧,我帮你守着院门!”老张头再不敢耽搁,跟着迎亲队伍去呢。
迎亲的队伍很顺利。
一切都如黑玄弟子所说,四个黄衣轿夫,抬着花红轿子,等在村子牌坊之处。
轿子遮的严严实实,密不透风。
老张头想偷看一眼新娘子身段,却被黑玄道长推在一边。
他脸色和悦,手拂黑须,微笑道:“等娶进门再看不迟,就这么猴急么?以后的日子长着呢!”
‘以后的日子长着呢,’这句话说得老张头心花怒放。
是啊,自己劳苦一生,受人鄙视欺辱,到了入土之时,却娶了一房美娇娘,这说出去,村子上的人哪个不得夸赞一声,想到那些地痞流氓艳羡的眼神。
老张头感觉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。
看着幼小的被拉着的杜方,老张头诧异的道:“这是新娘子的弟弟么?”
“是的!”
老张头立刻要掏喜糖,被黑玄推开:“别耽搁时辰!”
轿子到了门口,老张头喜滋滋的刚要掀开门帘,却又被黑玄道长推开。
老张头愕然不解,望向他,黑玄道长并没有看他,对着一群吹奏的迎亲队伍道:“都散了吧!”
掏出一只钱袋子,扔在带头的手中,笑道:“各位辛苦,现在天色已晚,回去要赶夜路,这就走吧!”
作为玉真观的掌教道长,黑玄道长的话很有效果,拿了喜钱的吹奏,立刻一哄而散。
有几个村里年轻汉子想揩新娘子的油,手已经抚上了轿杠。
黑玄道长看了一眼,冷冷的道:“都滚回家,这里不需要你们!”看着黑玄要杀人的眼光,几人立刻讪讪地退开,瞬间溜得一个不剩。
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,瞬间显得寂静。
老张头愕然不解,问:“这样结婚,没一个人在,也太冷清了点吧!”
“无妨!”
黑玄道长指挥轿夫,将轿子直接从柴门中抬了进去。
门帘被拉开,轿子头部塞进门口。
看着这奇怪的一幕,老张头有点看不懂,但也不敢问,很快轿子重新抬了出去。
老张头立刻摆出笑脸招呼:“这是亲家的人吗?坐下吃完饭再走吧!”
四名轿夫一声不吭,默默的抬着轿子走呢。
老张头愣在院子中,双手局促地搓着,不知道该怎么好,眼睛一瞥,就看到了那个中年文士——李玄珍。
所有的人都被道长打发走呢,只剩下这个中年文士。还有跟着黑玄的小孩。
老张头立刻展开笑颜,笑道:“李先生,你尽管坐,别客气!”
黑玄道长走进喜房,向老张头招了招手,笑道:“进来吧,新娘子的盖头要你来揭!”
老张头喜不自胜,整理了下衣装,将白色的头发笼入帽子里面,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,将脸上的皱纹搓了搓,深深吸了口气,走入房中。
看见杜方还站在喜房当中,笑道:
“孩子,厨房里有吃的,我抽不开身,你自个去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