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出殡的死人,竟是穿着新娘子的喜服。
这到底是办红事还是白事呀?
而且这打扮还不像是现代的嫁妆,我外婆那辈人出嫁也不会这么穿呀。
我妈看了也觉得奇怪,但这棺盖都崩开了就更不能让她摆在大街上了。
两人一路抬一路歇,好不容易把棺材弄回了家。
知道不吉利,自然不敢往堂屋里送。
露天摆在院子里又怕下雨,索性暂放在了柴火房里。
可之后等了好几天,也不见有人来取棺材。
我和我妈有些急了,大冷天的倒不怕尸首腐坏,只是这么口棺材一直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。
于是我妈就到街上去打听,最近谁家死了人,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。
我妈买了瓶花露水儿,让我没事儿就去给那女尸喷喷。
咱做食品生意的,可千万不能让家里有味儿。
我每天都去看女尸几次,她在柴房里摆了一个多礼拜。
身上尽是脂粉的香味,而且她面容如生,仿佛一个睡着的活人。
喷花露水反倒有些多余。
三月中旬便是谷雨,眼看气温要回到零上。
我和我妈商量了一下,再等七天。
要是还没人来取,就直接送三里坟的乱葬岗子给埋了。
可就在两天后,家里出了事儿。
我妈在出摊的时候晕倒了,送到医院一查,已是癌症晚期。
我妈是个苦命女人,当初舅舅要娶媳妇儿,外公出不起彩礼。
就把我妈嫁给了个有钱的老男人,算是拆了东墙补西墙。
这事儿有多离谱呢,我爸比我妈整整大了两轮,也就是二十四岁。
好在我爸人不错,懂得疼媳妇儿,在世的时候一直没舍得让我妈吃苦。
可九五年他人就走了,我妈终究是扛起了养家的重担。
这些年她起早贪黑,供我读书,但我并不争气。
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,索性回家帮她做生意,我妈这病都是累出来的。
这些年娘俩攒了些钱,可病来如山倒。
面对高额的化疗费用,那点钱又能起得了啥作用呢。
我妈就跟我说:“天儿呀,咱不治了,反正也治不好,那点钱留着你将来娶媳妇儿。”
我叫杨天一,小名天儿。
我不听我妈的,背着她四处找人借钱。
可这年头,除了吃屎,恐怕没有比借钱更难的事儿了。
实在没办法,我晚上继续摆摊,白天跑工地,一个人干两份活。
忙得连我姓啥都忘了,折腾了半年,家里的积蓄花了个干净,但我妈还是走了。
我在家里颓废了半个月才从伤痛中缓过来。
一个人也得活,整理一下,打算继续做夜宵生意。
这时候才恍然想起一件事,妈的,把柴房里那死人给忘了!
那棺材是三月三抬回家的,如今已过了重阳。
六个月时间,中间还有三个月的酷暑。
我都不敢想柴房里将会是怎样一幅景象。
可这房子我还得住呀,必须得清理掉。
于是我找街上卖鱼的老陈借了身皮套子衣,又蒙了七八个口罩,就差整个防毒面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