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匈奴破关我翻秦律定军心!
骊山陵地宫深处,鲸油长明灯幽光摇曳。玄黑棺椁的沉重椁盖滑开一道缝隙,一只苍白却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探出,扣住了冰冷的水晶棺沿。尘埃簌簌落下。
咳咳…嬴政(赵政)撑着棺壁坐起身,玄色龙袍上金线绣制的玄鸟纹路在幽光下若隐若现。他揉了揉眉心,千年沉睡带来的混沌感如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隼的清醒。地宫死寂,唯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陛下!陛下啊——!一声凄厉悲怆的哭嚎打破了死寂!身着残破玄甲、须发皆白的老将蒙恬(字子毅),连滚带爬地扑到棺椁前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!他抬起头,老泪纵横,脸上血污与尘土混作一团,臣…臣万死!匈奴…匈奴右贤王部已破九原!云中、雁门告急!关中…危矣啊陛下!
嬴政动作一顿。九原云中雁门他沉睡前的记忆碎片飞速拼凑——那是他北逐匈奴、收复河南地后,命蒙恬监工连接燕赵秦旧长城,新筑的北方屏障!坚不可摧的九原郡…破了
他缓缓站起身,玄袍无风自动,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地宫。蒙恬的哭声戛然而止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,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。
慌什么嬴政的声音低沉,带着千年积威的沙哑,却异常平静。他目光扫过蒙恬身上残破的甲胄和凝固的血迹,最终落在地宫角落堆积如山的陪葬品上。那里,除了金玉珠翠、兵戈车马,还有一捆捆码放整齐、落满灰尘的…竹简。
他迈步走下棺台,赤足踏过冰凉的金砖,走到那堆竹简旁。无视了璀璨的珍宝,他俯身,精准地抽出一卷用牛皮绳捆扎、边缘磨损的竹简。拂去厚尘,露出封面上两个古朴苍劲的篆字——《秦律》。
陛…陛下蒙恬愕然抬头,不明所以。匈奴铁蹄已踏破雄关,陛下…翻律书
嬴政没有理会,他盘膝坐下,将竹简在膝上摊开。修长的手指划过一行行熟悉的秦篆,目光沉静如水,仿佛在查阅最寻常的公文。地宫幽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无喜无悲。
蒙恬。嬴政头也不抬,声音平淡无波,《秦律·军爵律》第十七条,背。
蒙恬浑身一颤!条件反射般挺直腰背,嘶哑着嗓子,如同当年在咸阳宫校场点卯:凡战,斩一首,爵一级!欲为官者,五十石!斩二首,爵二级!为百石之官!斩首盈论,赐爵三级!拜为公乘!攻城围邑,斩首八千以上,野战胜敌,斩首二千以上,论功行赏,拜爵一级!赐田宅、庶子!
《效律》第三十九条。
凡上计,误期一日,赀二甲!三日,赀一盾!五日,耐为司寇!十日,黥为城旦舂!
《徭律》第十条。
御中发征,乏弗行,赀二甲!失期三日到五日,谇!六日到旬,赀一盾!过旬,赀一甲!其得殹(也),及诣水雨,除…
嬴政的声音不疾不徐,一条条秦律军规从他口中清晰吐出,如同冰冷的铁尺,丈量着秩序与奖惩。蒙恬起初是茫然,但听着那刻入骨髓的律条,听着陛下那毫无波澜却重逾千钧的声音,一股奇异的、久违的力量,竟从四肢百骸中重新涌起!那被匈奴铁蹄碾碎的军心,被绝望吞噬的斗志,在这冰冷森严的律条复诵中,如同淬火的精铁,重新变得坚硬!
陛下!蒙恬猛地以头抢地,声音不再颤抖,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臣蒙恬!失地辱国!罪该万死!然!九原虽破,长城未倾!云中雁门将士犹在!关中子弟血未冷!臣请陛下准臣戴罪!率关中刑徒、骊山役夫、待诏赘婿!即刻驰援北疆!依《军爵律》!斩首!夺地!雪耻!
嬴政终于抬起头,目光落在蒙恬身上。那眼神,不再是审视,而是…认可。
准。嬴政合上竹简,站起身。玄袍拂过地面,不染尘埃。
传诏。
关中刑徒、骊山役夫、市籍赘婿、待诏商贾…凡能持兵戈者,皆赦其罪!赐爵‘公士’!编入北征军!
依《军爵律》!斩一首,爵一级!田一顷!宅一处!仆一人!
斩匈奴王首级者…封侯!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转厉,如同出鞘的定秦剑:
失期者…
斩!
第2章
单于狂言长城升起杀人蜂!
阴山脚下,朔风如刀。残阳如血,将坍塌的九原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焦糊味和牲畜粪便的恶臭。匈奴右贤王伊稚斜(须卜当户)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,志得意满地俯瞰着脚下狼藉的战场。秦军的尸体与破损的兵器混杂在一起,几面残破的玄鸟旗在风中无力地飘荡。
哈哈哈!秦人!不堪一击!伊稚斜挥舞着手中镶嵌宝石的弯刀,用生硬的雅言对着身后如狼似虎的匈奴骑兵狂笑,嬴政的骨头都化成灰了!他的长城,不过是挡羊的篱笆!儿郎们!冲进长城!抢光他们的粮食!夺走他们的女人!让秦人的皇帝在棺材里发抖吧!
嗷呜——!
抢光!杀光!
数万匈奴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刀枪如林,在夕阳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!马蹄践踏着秦人的尸体,如同黑色的潮水,朝着南方那道蜿蜒起伏、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默的巨墙——长城,汹涌扑去!
长城,雁门关段。
新筑的关墙高大巍峨,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沉寂。垛口后,人影稀疏。只有几面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,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。
关楼内,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。新任雁门都尉李信(李超),扶苏旧部,脸色苍白地按着腰间剑柄,指节发白。他身边,仅存的几个校尉、军侯,个个带伤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。
都尉!匈奴…匈奴来了!数万骑!先锋已至关下!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,声音带着哭腔。
李信身体晃了晃,猛地拔出长剑,嘶吼道:准备死战!人在关在!人亡…
报——!又一声急报打断了他!传令兵冲进来,手中高举一枚玄鸟纹青铜虎符,咸阳急令!陛下…陛下亲临!令都尉李信!开关!迎敌!
什么!李信如遭雷击!陛下亲临!开关迎敌!这…这是要放匈奴入关吗!他猛地抢过虎符,入手冰凉沉重,确是真符无疑!上面还系着一卷细小的帛书。
他颤抖着展开帛书,上面只有一行凌厉如刀的小篆:
开关。登楼。观礼。
李信死死攥着帛书和虎符,看着关外越来越近、如同黑色风暴般的匈奴骑兵,又看看身后残存的数百士卒,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…难以言喻的疯狂,涌上心头!
传令!李信猛地转身,声音因为极致的压力而嘶哑变形,开…开关门!所有将士…登…登楼观…观礼!
都尉!
开…开关!
关楼内一片死寂!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