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话音落下,木屋便陷入了沉滞的寂静。窗外风雪拍打着陈旧的窗纸,“簌簌”
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反复回荡,像谁在低声叹息。
词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悄然攥紧,指腹深深掐进掌心,冰凉的痛感像细针般刺进神经,才勉强让他翻涌的思绪稍稍沉淀。
其实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,他脑海里早已炸开了无数个
“改变”
的念头:想立刻冲去寻父亲,将冉秋勾结仙庭、布下天罗地网陷害母亲的阴谋和盘托出;想赶去提醒母亲,让她加固混沌气息的伪装,避开接下来的明枪暗箭,告知自已父亲,不要相信冉秋的话。
可这些炽热的念头刚冒头,就被另一道念头狠狠压了回去,那是来自庄圣的提醒。
他不过是被丢进时间长河的一颗小石子罢了。就算拼尽全力搅动,至多也只溅起几点水花,连长河的流向都改不了分毫。”
过往的因果早如蛛网般缠结,他若是真的强行扯断一根线,只会让更多看不见的线疯缠上来,最后把自已困死在乱网里。”
“强行改变……”
词宋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,声音轻得像要被窗外的风雪卷走。
前世那些刻骨铭心的遗憾,此刻正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:母亲因身份暴露被迫遁走仙界,沿途被文人追杀,险些魂飞魄散。
父亲为护她,不惜与整个文道决裂,天关三百临时关告别,文人死伤无数,孔圣学堂也因这场风波遭受口诛笔伐,这些痛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打破眼前的僵局。
灵魂深处,尘湮仙魂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挣扎,苍老的声音裹着几分凝重,在识海深处缓缓响起:“你心中的顾虑,并非多余。
时间的反噬远比你想象的可怕,你如今修为尚未稳固,若强行干预因果,轻则损伤自身仙基,重则可能被过往的时空洪流吞噬,彻底迷失在错乱的轨迹里,再也回不到属于你的未来。”
词宋的肩膀微微一颤,眼底的急切像被冷水浇过,渐渐漫上一层怅然。
他抬眸看向颜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颜院长,其实我刚才记脑子都是‘要让些什么’,可……
我怕我让得越多,错得越多。庄圣说过,我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颗小石子,根本掀不起能改变流向的浪。”
颜正闻言,眉头皱得更紧,额间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。
他虽听不懂
“时间长河”
这般玄奥的说法,却也深谙
“因果难违”
的道理,他沉默了片刻,伸手轻轻拍了拍词宋的肩膀,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稳的劝慰:“或许。。。我们不必急着‘改变’。”
“至少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,你父亲,并非真正的罪人。”
木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,狂啸的寒风弱成了细碎的呜咽,松枝不再发出
“咯吱”
的呻吟,只有零星雪粒落在窗台上,发出
“沙沙”
的细碎声响。
词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攥紧的手缓缓松开,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。
他知道颜正说的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,可庄圣的话仍像根细刺扎在心底,
自已当真只能让一颗随波逐流的小石子,连改变遗憾的机会都没有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