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嗬……
嗬……”
两行滚烫的液珠突然冲破眼角的霜痕,混着血珠滚落脸颊。那不是泪,是被极致恨意逼出的血泪,在冻得发青的皮肤上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。
他望着高台上那个收剑的背影,视线里的天蓝色才气突然变得无比刺目,那是斩断他道途、碾碎他念想的颜色。
周遭的议论声渐渐模糊成嗡鸣,柳溪的世界里只剩下玉箫残片与那道背影。
左臂的骨裂之痛、文府的灼痛、心口的绞痛,在这蚀骨的恨意面前都成了轻烟。
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直到齿间渗出血丝,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词……
起……
白……”
每个字都淬着冰,又裹着血。
被弟子搀扶着起身时,他的目光依然像铁钩般挂在那些碎片上,仿佛要将纹路刻进骨血。路过高台边缘时,突然挣脱搀扶俯身,从冰壳里抠出最大的一块残片。
青金石镶嵌的部分尚在,只是边缘已被剑气蚀出焦黑的痕迹。
“扶我回去。”
将残片攥在掌心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声音沙哑如磨砂擦过铁器,“向院长传信,让他再为我送根玉箫来。”
弟子们面面相觑,没人敢接话。只有贴身书童瞥见,他攥着残片的掌心正有血珠从指缝渗出,与青金石的蓝混作一处,红得发黑。
高台上的词起白似有所觉,回头望了一眼。
柳溪已被扶着走远,只剩一道踉跄的背影,在记地冰晶中拖出长长的阴影,像一柄折了刃的刀,仍在执拗地闪着寒光。
“至于么。”
词起白眉峰微蹙,拇指碾过剑穗上的冰珠,冰晶簌簌落在青石板上。
在他看来,文试较技本就有胜败,柳溪那副恨入骨髓的模样未免太过激。但这念头只在脑海里打了个转,便被他挥开,比起败者的怨怼,他更在意能否彻底击碎这些学子的傲气。
水寒剑在掌心转了个利落的弧,剑尖陡然指向台下三院学子聚集处。
“还有谁?”
三个字裹挟着天蓝色才气炸响,音波撞在远处的牌坊上,震落半檐积雪。
方才还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死寂。
子贡书院的学子垂首盯着靴尖,青蓝光点在他们脚边明明灭灭,像被寒霜打蔫的麦芒。
子路书院那几个先前叫嚣最凶的少年,此刻手按剑柄却不敢抬头,横剑诀劈开花岗岩的裂痕还在眼前渗着凉气;颜圣书院的队列虽齐整,却也无人应声,只有衣袂被风掀起的簌簌声,衬得广场愈发空旷。
词起白冷笑一声,正要再开口,却见颜圣书院的队列里,有个着月白襦裙的少女缓步走出。
少女束着双环髻,素手握着支羊毫笔,指尖凝着淡淡的墨香,正是颜清。
她站在台沿下三步处,抬头时目光平静如镜,既无柳溪的激愤,也无旁人的畏缩,唯有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“词先生的剑法,的确令人叹服。”
“只是令人叹服?”
词起白挑眉,水寒剑斜指地面,冰屑在剑刃凝结成细碎的霜花,“那你敢不敢上来试试?”
颜清握着笔管的手指微微收紧,羊毫笔尖渗出一滴浓墨,在半空悬而不落,她能清晰感受到L内才气的悸动。
那是“杀”字诀在恐惧。